一周之後，期末考試結束了，容棠發揮略有些失常，連三十多名都沒保住，考了第四十名，好在她整個人已經佛系了，學會了綜合考慮，雖說自己在班裏是差生那一撥，但畢竟也是在尖子生班，要是把成績拉到整個級部，還是多多少少能交代過去的。

關於文理分科，葉游希最後猶豫再三，還是選了文科。

對於這個結果，容棠感覺有些微妙。

以葉游希自身的情況來說，雖說他文理成績都很平均，但在容棠的心裏，他還是更適合理科的，她很難想象葉游希撇開物理化學，而去整天背歷史背政治的樣子。

他自己以前也說過，學理科比學文科輕松，但他最終還是選了文科。

他總是這樣，一到關鍵時刻，就做出乎人意料的決定，包括上次的考一中，還有這次的選文科。

除了為他的選擇感到意外，容棠還覺得一種莫名的心慌，她不知道在他做決定的那一瞬間，考慮的諸多因素裏有沒有她。

劃分文理，自然也會重新分班，如果葉游希選了理科，那麽就絕對不可能再和她同班，如果選了文科，那麽就會有相當高的幾率繼續同班，畢竟文科也是有尖子生班的。

如果問容棠想不想和他同班，那麽答案一定是“想的”。

但是如果這真的是葉游希有意而為的話，容棠會感覺到一股壓力，一股背負了別人的命運的壓力。

她不想因為她的原因來左右別人這樣關乎未來人生的大事，更何況她和葉游希之間的關系本身就不明朗，更不用談什麽責任與承諾。

她自然是比起旁人更在乎葉游希的，但是還不至於為了他而影響自己的決定。

同樣，她希望葉游希也是如此。

誰也不要為誰妥協和犧牲。

--------------

期末考試過後，就到了寒假，作為高中以來第一個大假，實際上也只有七天，但是對於每個月都只休息兩天的現狀來說，七天的假期無疑是很奢侈的了。

難得七天的長假，武文傑張羅著初中的那一撥人開個同學會，最後竟然幾乎把全班大部分人都召集起來了。

安排座次的時候，武文傑特意把自己安排在和葉游希容棠同一桌上，一見面就搭著葉游希的肩哭訴，“你們都去一中了，就我在九中！九中好無聊，沒有你倆在，我都沒有情景喜劇看了。”

容棠笑著道，“一中也同樣無聊，大家情況都好不到哪去。”

“不過話說回來，你跟葉游希這緣分還真是杠杠的，高中竟然還能分到一個班。”武文傑習慣性地調侃道。

容棠還沒開口，葉游希反而有些冷淡地接話，“什麽緣分，也就是意外吧……”

武文傑楞了一下，不知道葉游希是哪根筋不對，態度有些不對勁，而容棠更是直接皺眉了。

自打那次馬拉松結束後，葉游希就沒再跟她說過話，除了必要的交流外，多餘的連一個眼神兒都沒有，這態度很明顯就不對勁，現在又陰陽怪氣地說這種話，但是看在這裏是公眾場合，容棠也不多說什麽。

“那什麽，大家吃飯……”武文傑看情況不太對勁，趕緊岔開話題，“對了，下學期就分文理科了，你們都選得什麽？”

容棠還沒回答，武文傑就先擺擺手，“等等，讓我猜猜，容棠你肯定是學文，葉游希是學理，對不對？”

“猜錯了，我選得文。”葉游希一邊夾菜，一邊懶洋洋地糾正。

“學文？你？”武文傑顯然是意外了，“你怎麽想起來學文了？！”

葉游希有些嘲諷地彎了下嘴角，“腦子一抽，就選了文了唄。”

聽著這擡杠一樣的回答，容棠心裏極不舒服，於是煩躁地悶頭扒飯。

“呃……”武文傑尷尬地看了眼容棠，又看了眼葉游希，只覺得這氛圍怎麽看怎麽不對，但還是想再緩和一下，“既然你選了文，容棠也選了文，說不定下學期你倆還能分在一個班啊……”

“不是說不定，而是十有八九，”葉游希態度涼涼地回答，“只不過又分一個班，人家可能心裏膈應著呢……”

“啪！”

容棠終究是沒忍住，直接就把筷子拍在桌上，繃著臉懟道：“葉游希你今天吃槍藥了還是犯病了？有病就趕緊吃藥！”

“你，你倆幹嘛這是！”武文傑直接傻了，怎麽也沒想到會是這麽個場景，這劍拔弩張的氛圍，這還是之前膩膩歪歪的那倆人嗎？怎麽從情景喜劇變成八點檔了？！

葉游希沒有搭腔，但是看得出來，他有些煩躁，有一下沒一下地用指甲瓜這碗底的花紋。

“呃……”

看著眼前這氣氛，武文傑覺得萬分尷尬，怎麽也想不到會是這種情況，他雖說八卦，但還不至於這時候熱衷於看熱鬧。

“我去個廁所。”葉游希最終耐不住煩躁，站起身來，從現場離開了。

--------------

煩躁！

壓抑不住的煩躁！

葉游希打開洗手池的水龍頭，不住地往自己臉上潑水，也沒有讓自己的心情冷靜下來，滿腦子浮現的，都是那天老張找他談的話……

……

“你想好了沒有，下學期到底是學文還是學理？”

葉游希剛結束了長跑，氣息還有點兒喘，“哦，還沒想好呢……可能……會選文吧……”

“文？”老張挑了下眉，“我以為你會選理。”

“反正我文科和理科都差不多，幹脆就選文吧，重要的是文科班女生多，男生可是文科班的寶貝，待遇肯定好～”葉游希擦了擦額頭的汗，笑嘻嘻地道。

老張的表情突然嚴肅起來，“你別跟我在這嬉皮笑臉，文理科的事兒你和家裏商量過嗎？”

“我的事情我自己就能做主了。”葉游希很是自負地回答道。

“你報文科不是因為容棠？”

老張的一句話，頓時讓葉游希笑不出來了。

“我當初為什麽把你倆調開坐，你自己難道心裏沒數嗎？”老張伸出一只手，點了點他的額頭。

葉游希不喜歡這種自上而下的訓斥，如果他心中坦蕩蕩，他倒可以直接表達自己的反感，然而此刻，他心裏實際上感到慌得不行。

“當初您不是說我們倆沒什麽嗎……”

“我那是照顧你們倆的臉面，給彼此個臺階下。”老張輕哼了一聲，“你以為我真看不出你那點心思嗎？”

眼看秘密是怎麽也藏不住了，極度的緊張之後葉游希反而莫名地松了一口氣，索性破罐子破摔，把一切都挑明。

“那又怎樣？我們又沒耽誤學習。”

老張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，又點了點他的額頭，“這兩句話每一屆都有和我說的，但是最終卻沒有人能做到，你覺得你是例外是嗎？”

“對啊。”葉游希回答得不假思索。

“……呵呵，你這小子真是！”老張反而被葉游希理直氣壯的態度給氣笑了，“你小子一個人在這回答得挺大義凜然的，但你考慮過容棠是怎麽想的嗎？”

葉游希瞬間就不吭聲了。

“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麽今天找的是你，而沒有找容棠？因為她不需要我找。從頭到尾，她都是真拿你當同桌，有花花心思的，只有你一個。當初我就是看她沒這份心思，才沒把話都挑明，你還真以為我老眼昏花糊塗了是吧？”

葉游希頓時就覺得心裏塌了一角，不是因為老張的威脅，而是他那句“她是真的拿你當同桌”。

他最不願意面對的事情，就這麽被老張輕易地給揭開。

他可以有無限的勇氣，一往無前，但是這一切都建立在一個前提之下，那就是容棠對他懷有同樣的心思。

本來他也是有信心的，但是老張的斷言讓他動搖了，而且事實上，他也從未從容棠那裏得到過肯定的答覆。

“葉游希咬了下牙，盡量穩住自己的語調，“班上有花花心思的人多了，您何必光揪著我不放呢？”

老張瞄了一眼在校門口接到田雯雯的張超，然後又把視線轉回到眼前的少年身上，悠悠地開口：“你說得對，你們現在這個年紀，有幾個人沒有點兒花花心思？但是你和他們不一樣。”

“不一樣？有什麽不一樣？”葉游希有些不屑地笑了笑，“難不成我還多了雙眼，多了張嘴？”

老張瞇了一下眼睛，鏡片反射出冷峻的光，“他們只是青春期荷爾蒙作用的小打小鬧而已，但你，”老張頓了一下，語氣前所未有的認真，“是動了真格的了。”

葉游希瞬間就覺得好像有什麽掐住了自己的脖子，呼吸受阻，兩耳嗡嗡作響，只看到老張的嘴一張一合在說些什麽，但是說的什麽完全沒有灌進耳朵。

------

冰涼的水潑到了眼睛裏，帶了一股輕微的刺痛感，中斷了他的回憶。

葉游希又胡亂接了捧水洗了洗臉，有些憤憤不平地在心裏暗暗抱怨，連老張都看出他是認真的，那傻妞是這真看不出來，還是裝不懂？

在洗手間裏呆了好一會兒，葉游希覺得心情稍微平覆下來了點，於是從一旁拽了一團衛生紙擦了擦臉，然後扔進紙簍裏，從洗手間走出去。

剛一出來，就看到容棠站在男廁所不遠處，倚著墻朝這邊張望，一排等人的樣子。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